宣威之窗

杨柳的洋芋,不止让人长子弟

       宣威杨柳,天旱多山,历来难产稻米,唯有满山的包谷、洋芋。洋芋或许和父辈们一样,天生就是穷苦命,它不适肥沃的平地,只喜温凉的贫瘠山地,因此深得勤劳而少平地的家乡人青睐。

        每年的农历二月左右是洋芋栽种的季节,在栽种之前却也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其中最费时、也最艰巨的一项工作就是背送农家肥(我们俗称“背粪”)家乡山高坡陡,是不敢奢望用车运载的,所有的农家肥都是靠人力用竹篮背到地里。而从家到洋芋地的那条沟壑中的崎岖的农家肥运输线也就格外让人难以忘怀了。通往山顶洋芋地里的其实就不是路,它是山顶水流冲刷出来的一条水沟,勤劳智慧的父辈们,巧夺天工之妙,将水沟修修补补也就成了路,只是这样的修补在每一年每一个季度的每一场大雨过后都要周而复始的进行。你可以想象:一个人,一背篓农家肥,一条水冲刷得光滑的笔直的路,从山脚到山顶。那种艰辛只有亲身体验的人才能体会。相对于“背粪”的艰辛,洋芋的栽种就略显轻松了。完成洋芋栽种的整个流程,一般需要4个人,为节省劳力一般是两个大人带两个孩子。由一个栽种经验比较丰富的大人在前面挖坑,这是一个技术加体力的活,挖密了影响洋芋收成,挖疏了不能充分利用土地。一个有力气的大人放农家肥,放种子和化肥的工作就可以由小孩来完成。比较遗憾的是,我如今也三十出头,每次家里栽种洋芋,我能胜任的还是放种子和化肥。

        每年学生暑假期间,正是洋芋收获的季节。刨洋芋,也就成为学生孩子们自觉和必须参加的繁重农活。收获季,不管你是已出人头地、变成了城里人,还是仍在外乡奋发求学,大家都会挤出时间,回到家乡帮忙刨洋芋。那阵子,满山都是刨洋芋的人,山路、村道上都是有关洋芋的话题。洋芋收成的好坏,牵动着农家一年的心情和希望。洋芋长得好的人家,一年上万斤收成,少的也有五六千斤。因为贫穷,洋芋收的多的人家,说话底气都要比别家足些。

        说起吃洋芋,就要流口水。洋芋太多,各种吃法都被大家发明出来了。白水煮了沾酱吃,炸了吃,火塘里烧了吃,煮汤吃,煮熟切片晒干后炸了吃……。最快乐的吃法,是扔到别人家烤烟的烤房里烧了吃。烤房的火旺,滚烫的碳灰多,洋芋扔到里面熟得快、烤得脆。洋芋烤熟之后,放到一个竹丝编制的容器里,然后用力晃动,就能借着竹丝的摩擦,去除洋芋外面被烤糊的皮,露出金黄香脆的真容!这时,大家都会慷慨地招呼干了一上午农活的左邻右舍,大家围坐一起吃洋芋,开玩笑,几个洋芋下肚,几个玩笑一开,一上午的疲劳也就一扫而光了。

        家乡的洋芋虽好吃,三顿不离洋芋的人家,实因无奈的贫穷。年少时,家里为扶持我们兄弟上学,稍微平整、肥沃的土地大多都用来载烤烟,种苞谷的地块就相对较少。而陡峭、贫瘠、温凉的坡地栽种洋芋就是最佳的选择了。每年到洋芋收获的季节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都是以洋芋为主食,只有家里来了贵客,才能蹭上一顿米饭。以致,吃了一辈子洋芋的长辈们,对后辈的教育激励也离不开洋芋,鞭策孩子们要有出息,长大后少吃洋芋,走出大山弄个铁饭碗,能天天吃上米饭。这时也才深深理解老人们常说的“吃洋芋、长子第”带有多少的自嘲和无奈。

        除了人吃,喂猪是洋芋的一大用途。现在想来,家乡的火腿之所以驰名中外,洋芋功不可没!勤劳的妇女们,干农活回家后,把剁洋芋当休息,一把菜刀“嗙嗙”热闹了农家,洋芋被剁得细碎,然后煮熟了喂猪。吃煮洋芋长肥的猪,自然是绿色健康的,特别是腌制出来的后腿,醇香无比,成为大江南北的抢手货。卖了火腿,穷学生们也就有了学费,也就有了走出大山的机会。所以,虽然从小见了许多火腿,但大家都舍不得吃,像“卖碳翁”一样享受不了自己的劳动果实。可以这么说,是洋芋和火腿,改变了无数农家孩子的命运。

        正因此,走出大山的家乡读书人,骨子里始终存留着对洋芋的深厚感情!不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会垂涎洋芋的滋味,无论在高级饭店或苍蝇饭馆,,都会点上几盘各种做法的洋芋。特别是一有机会重踏家乡的土地,他们最强烈的口腹之欲,就是吃几个街边大嫂烤熟的洋芋。细细想来,这种对洋芋的偏爱,除了口味爱好,以及感激它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外,还在于,洋芋似乎是有种精神在里面的。它生命力顽强,深植于贫瘠山地;它朴实低调,营养健康,颇具药用价值;它从贫穷山地走来,却不择地域,融入世界餐饮,登得了觥筹交错的豪华盛宴,也甘于做农家的糊口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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